敦煌壁畫藝術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杰出代表。它的內涵十分豐富,圖案畫、人物畫、動物畫、建筑畫、山水畫、花鳥植物畫等等,各以其獨特的藝術語言與藝術成就,展示著特有的藝術效果。
繪制了干年的敦煌圖案畫是敦煌壁畫眾多內容中光彩奪目的一部分。它以富于變化又有規律的色彩與形制裝飾著建筑、壁畫和泥塑,同時又有獨立存在的形態。今天,我們繼承這部分文化遺產,領悟它的美,用來美化我們的生活、啟迪我們的靈感,使其更具有豐富的現實意義。
藻井是敦煌圖案的集中、綜合表現形態。藻井者,交木為井,飾以藻文,位于中國傳統木構建筑的頂部。中國傳統文化五行學說中火克金、水克火,在極怕失火的木制構件上繪以水生植物的變形花紋,不但美觀也蘊含防火之意。
敦煌圖案畫與敦煌人物畫的起始與終止時代相同,都經歷了從十六國至元代末年的干年繪制時段。此間圖案的創作繪制從來沒有停止過,其源流一脈相承,但各個時代風格卻又不盡相同,完美地走過了其整個藝術歷程。更難能可貴的是這一過程都處在自發、自覺的自然狀態之下,是人類思想狀態的具象表達。現就其時代脈絡與藝術表現風格作以下論述。
北朝時期指的是北魏、西魏、北涼、北周等政權統治敦煌的時期,其時間相當于公元386年至公元581年。北朝是敦煌石窟藝術的初發期,整個藝術形態都呈現西域文化與中原文化交融互映的特色。北朝藻井仿中原交木疊澀如井的傳統結構,凡繪藻井必先畫成方井與岔角交織的框架,然后按形裝飾。北朝圖案簡練鮮明,紋飾種類少,形象單純,組合也簡單。同一紋樣反復連續即為邊飾,幾種邊飾相連,中置一蓮花即為井心。紋樣主要有蓮荷紋、忍冬紋、幾何紋、云氣紋、祥禽瑞獸紋等,造型簡潔而樸實,利用正、反、俯、仰的變化,豐富著邊飾的內容。如幾何紋,它只是用不同的幾何構圖,利用數的變化規律,相間填色,使簡單的網線變化出豐富的內容。
平棋是由若干個邊飾組成的方井連接而成,每個方井均為兩重套疊,井心比較寬大,中置一大蓮花,如車輪狀。平板圖案的結構與藻井相同,式樣接近。區別在于平棋是并列的棋格式連續圖案,四周無垂愛紋。北朝各窟平棋裝飾集中了各種紋樣,繁簡虛實配合構成一個統一的裝飾整體。
人字披圖案是北朝圖案中最富于變化的一部分,它模仿了中原木構建筑的人字頂。它是蓮花忍冬紋唱主角的舞臺,所有的人字披圖案都以蓮花忍冬藤蔓紋為基礎,穿插著菩薩、飛天、化生童子、祥禽瑞獸紋等圖案。紋飾自由舒展,在室內構成了青藤繞梁、仙人出沒、祥禽凌空瑞獸攀緣的仙境。
隋代圖案在北朝的基礎上,進一步吸取了中原傳統文化藝術與新來的西亞風格,繪制出了嶄新圖案。其內容豐富、變化多端,形象纖細秀麗,造型自由活潑。各窟圖案不見依樣仿制、因陳抄襲,而是相互吸取精華、爭奇斗艷。
隋代藻井依其結構和井心紋樣可分為五類,即方井套疊藻井、盤室蓮花藻井、飛天蓮花藻井、雙龍蓮花藻井、大蓮花藻井。在色彩搭配上已具多樣性,構圖形制則出現多種紋飾反復穿插現象。
連珠紋是隋代出現的新紋樣,是波斯藝術在石窟中的體現。隋代圖案是豐富的,它的石窟建筑結構與圖案的演進對唐代藻井裝飾藝術的影響是直接的。但隋代是短暫的,這一繁榮帶有一種過渡性,之后的石窟圖案裝飾進入了一個雄闊而嶄新的時期。
唐代藻井紋樣豐富,巧變不絕,干姿百態,其變化似無章可循,細細體味仍可見其特點奇思馳騁,飾紋綺麗,精于雕琢,耐人尋味。“滿目華彩而不媚俗”,正是盛世百業俱興的物質基礎體現在精神世界的寫照。
蓮花是西方極樂世界的象征,又是純潔的標志,與中國的貞潔、多子風俗相關。唐代藻井圖案中蓮花、卷草、團花、幾何紋、祥禽瑞獸紋等,其中發揮主導作用的仍是蓮花。就時間、內容和形式來看,唐代藻井圖案的發展大致可分為三個時期:
初唐——初唐前期藻井主要有兩種,一種是大蓮花藻井,井心畫一大蓮花,井外飾物甚少,形象比較單純,基本上是隋代風格的延續。另一種井心為十字或米字形與圓環套疊,大多繪有中亞地區特產的花果變形內容,是初唐出現的新式紋樣,也是西域文化活躍于漢地的實例。初唐后期藻井井心比較寬大,井內大蓮花多以線形蓮瓣紋與云頭紋、葉紋組合而成,花形呈放射狀。井心比較充實,井外邊飾層次較少,邊飾多以毒草紋、半團花為主,多數藻井沒有垂幔。
盛唐——藻井紋樣的創作組合發展到一個新的高峰,藻井作為窟頂華蓋形式,其結構格式已基本定型,即由井心蓮花、井外邊飾、外圍垂慢三部分組成。井心蓮花層次繁縟華麗,充溢著富貴氣象。井外邊飾紋樣以毒草、團花、半團花為主,垂幔紋樣簡略。毒草紋變為多莖多葉,花葉首尾相連,葉紋反轉卷曲,日漸繁麗。團花紋層增多,形象豐富,有桃形蓮花瓣團花、多裂葉形團花、圓葉形團花以及三種花形混合組成的團花,是團花最為豐富的時期。
盛唐后期藻井井心較小,井心蓮花呈現團花狀,井外邊飾層次增多,紋樣以大團花、大菱格紋為主,其次有白花蔓草、半團花、多瓣小花、小菱格、方勝、方璧、龜甲紋等。
中晚唐——繼承盛唐圖案之后向前發展的又一高峰。以茶花紋、祥禽瑞獸紋為其特征,但漸起了程式化的端倪。這一時期的圖案漸入清涼的蓮花世界,于是一幅幅與珍禽靈獸結合的靈鳥蓮花藻井、團龍鸚鵡、蓮花藻井、蹲獅藻井、團龍藻井等在晚唐又盛極一時,尤其團龍紋一經出現,就在晚唐藻井中得到盡心發揮,影響了以后很長一段時期。
五代、宋、西夏發展了晚唐紋飾豐富與飽滿的特點工程式化傾向越來越明顯,缺少繪畫的隨意性。這時期龍鳳與固有的佛教題材紋飾融為一體,表明佛教與民俗文化的融合。藻井井心部位已出現浮塑貼金技法,使藻井井心顯得瑰麗堂皇,但缺少生動性。
元代藻井更多注重形象的齊全、層次的繁雜,以滿工鋪地的工藝形式展開紋飾與色的布列,又不復制前朝,具有其時代特征。
西夏、元代佛教信仰的淡疏,加上中原政權對西域統治的漸衰,使從事佛教建筑藝術的畫匠及其創意組織者的職業已非時代所必要等諸多原因,使敦煌圖案這一門靠紋飾色彩、信仰與夢而存在的藝術走到了盡頭。難以想象創造華麗天空的最后一位才俊,是怎樣戀戀不舍又無可奈何地離開已經人氣凋零的莫高窟的。
一門藝術的確立,必須有其誕生的文化背景,在經歷其必要的發展過程達到高峰后逐漸平穩發展,之后漸漸走向衰退。敦煌圖案藝術的這一過程經歷了漫長的干年,在干年的藝術創作中,敦煌圖案本來應該產生的輝煌和達到的頂峰都已實現,使它極其成熟而自成體系,藝術生命擁有了完美的句號。每一幅圖案都經過當世文化的浸潤和創作者的反復推敲,是時代精神的縮影。從這個角度看,敦煌藝術雖然終結了,但它沒有留下任何遺憾。
來源:美展國藝創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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